此時戰場的重心當然不在這裏了，也不是李珊麾下的潰軍，塞薩爾的快速縱隊拉出十幾公裏長的隊列，從東側越過了烏蘭察布向白音查幹撲去。這是塞薩爾的精英部隊，其核心是過去正規軍的一個裝甲團，外加補入的炮兵團、輜重團，還有防空營、工兵營等大批的輔助部隊，其中技術兵種就達萬人以上，帶隊的是師長成連甲。

快速縱隊的步兵和騎兵全是黑衣教的親信，如此，這支精銳就能被完全控制住，而且黑衣教自己的技術兵種也在培育之中。

足足兩萬五千人的陣容，這是整個北方都數得著的機動力量，白音查幹只是個小目標，平定這裏之後，將來大規模的東進才是他們大顯身手的地方。

顧濤的部隊和黑衣教的大部隊正在認認真真的包圍烏蘭察布，沒別的，就是怕他們跑了；黑衣教發了狠的要圍住這裏，一是草原太大，跑了就不太好抓，二是連窩端掉一個，給其他地方的人做個警示，抵抗沒有出路。

每一處都將迎來決戰，特穆爾和烏蘭全然顧不了別的地方，部隊損失情況大於預期，退回來的全加一起才六七千人，全力的招兵才是當務之急。

巴圖的小拖拉機仍在山間前行，遇到有人的地方就躲起來，後來終於在一戶人家換了便裝。徐磊依舊昏迷不醒，和死人的區別就差一口氣，具體傷情怎麽樣根本沒人知道；這幾個蒙古大夫，只是按照祖輩上傳下來的法子，把自己的長官帶回家，現在哪裏算是家呢？那就是烏蘭身邊，畢竟他最後不停的念著烏蘭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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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邊的人都在興奮的卸裝備，他們本來就和日本人相處融洽，再加上現在的合作關系，哪裏都是歡聲笑語。要說人家這補給是夠用心的，連巧克力和果汁都有，阿敏的幾個孩子拿著糖咯咯咯的直樂，山田幾個人喝著姑娘遞上來的奶茶，臉已經笑的走了型……

看著眼前的場景，不禁嘆了口氣，“老天爺這劇本也太偷懶了，每次都一樣，越是要完蛋以前，越是非要全力把生活描繪的多姿多彩，一片祥和。”

“這也叫回光返照吧。”

活佛的話把我給逗樂了，因為又想起了那個‘老太婆’，“你還別說，我現在既不緊張也不期待，更不著急，反正都是命運推著走，停也停不下來。”

“嗯，如罕說了，再待一周，連水都沒得喝。”也就是活佛，這麽嚴重的事兒，輕描淡寫的就說了出來，“自己不努力，誰推的動啊？大汗，等天時是最苦的活兒；實際上，以眼下的局勢發展，會加速惡化，昨天我們說的那個平衡點，估計很難再出現。”

活佛說的我臉都紅了，昨天那創造性的思維，縝密的邏輯，還不到一天就被現實撕得粉碎，一周的時間，急轉而下的時局，要立刻想出辦法來才行。

我站起身來，一手背後，一手端著茶杯，仰頭瞭望雄鷹，目光堅定，氣宇軒昂。“一周也差不多，現在局勢瞬息萬變，我們這點力量貿然投入其中，會連個渣兒都剩不下。應該是局勢越紛亂，我們越堅定，以靜制動……”

活佛與我四目相對，那神情，像是要把我嚼了，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，全是廢話。”

他笑了笑沒說什麽，獨自悠然的喝著茶；我低頭看著腳下，一根枯草在風中搖曳，它是怎麽熬到現在的？接下來要經歷漠北的嚴寒，將是怎樣的絕望，在這不毛之地，它不是照樣生長嗎？

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用那顆枯草的角度去審視這個世界，世間的一切都變的高高在上，頓覺自己變的謙卑、平凡，原來換個視角，困境是每天都會遇到的常態，柔弱的小草什麽也改變不了，只能去被動的適應，原來至柔就是至剛，照樣能創造出奇跡。

“活佛，每次沖鋒的時候，我都會感受到一種力量，絕望的人會變的無比強大，騎兵就是一個絕望的兵種，永遠都是以寡擊眾；如此引申到時局……就要……能不能在最絕望的時候出手呢？”

活佛一聽覺著有門兒，想想還是不行，“什麽時候最絕望？當然是完蛋的時候，可是完蛋了還怎麽弄？現在我們待在這裏，就是把一分為了二，漠南的慘敗無可挽回，我們分出來的這一份還要去挽救敗局，再合二為一。這可難嘍，處處不合常理！”

“一分為二，合二為一，這不就是肖朦所說的次序嗎？就差時機了！難不成……是在完蛋前的一刻？”說到這兒，我看了看活佛，“此時敗局已定，無比絕望，而我們還沒死，還有力量；在絕望中，已無任何想法，人的意識裏沒有了平時的條條框框，也就沒了束縛，可以做到平常人想不到的事情。

而對方呢？我們以前的思路總是削弱去對方，做起來太難了！既然世間的道理正著說反著說都能說得通……如果換個思路，順著他走，讓他再膨脹一些，一直膨脹到最終勝利前的一刻，此時必定盲目自大，最易偏激犯錯！

此時，我們自己無法打敗他們，這是事實；同樣就在此時，他們的敵人不光是我們，還有他們自己。敵我雙方均能為我所用，形成的合力，就可以大到創造奇跡！

在這個時點，一點點希望就可以燃起反擊的熊熊烈火，我們合二為一去沖擊勝利……”

說到這裏我一拍腦袋，“我明白了！這個合二為一不是跟特穆爾他們，而是跟黑衣教合二為一！這……真沒想到啊！人事至此，也沒什麽好遺憾的了。”

此時心中豁然開朗，原來世間成敗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，底下暗流湧動盤根錯節，谷底和頂峰真的僅有一步之遙。

“正著反著都有道理……嗯……跟黑衣教合二為一……”活佛聽完又細細的想了一遍，擺出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，靠在了椅背上，“大汗，你又如十年前那樣讓我看到了曙光！”隨後，他望著廣袤的戈壁，絮叨起來沒完。“現在哪兒都不留我們嘍，這也是天意！不過你呀，別想著能改變什麽，這世界跟我們想的也不一樣，風一年到頭吹，你變了嗎？”

“我好像變了，活佛。”

“是天地變了，哈哈哈……”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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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說了一下最要緊的聯絡問題，衛星電話肯定不敢用了，當下的心情，是沒什麽可依賴的，保密就成了根救命稻草，不敢有絲毫的馬虎；問題是……沒有聯絡豈不成了盲人瞎馬，還怎麽去找準時機呢？

叫人找來了鬼子山田，“山田君，我看你車上的電臺，是軍用的吧？最大距離……保密性……”

山田腦袋上綁著塊兒白毛巾，剛才還在幫忙卸車，“這個您放心吧，日本的技術……”

他跟我說話還是有些緊張，弄的跟推銷員似的。

“不是技術問題，我們現在必須和前方聯絡，請您一定要幫這個忙，否則的話局勢會失控，就全白忙活了。”

“這個……這個……”這位聽了就有點發懵，“我不能做上級沒有明確指示的事情，現在就請示，您別抱太大的希望。”說罷，山田又是鞠躬又是點頭，這人接觸起來跟面相完全不一樣，第一次碰面時還以為他是個殺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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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田在一邊嘰裏呱啦的匯報，我和活佛看著周圍，仍不停的有運輸車輛開到，烏雲和如罕老爹正在組織人力，裏裏外外的忙碌著；眼看著從車上卸下了騎兵用的各種武器，太君還帶來了重步兵裝備，比如火箭彈，榴彈發射器，甚至肩扛導彈。

活佛點了點頭，“夠下本兒的，有點意思了大汗，不過……人照樣是一槍倒下一個，過去我們是以重騎兵見長，防護能不能加強一下？”

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，裝甲板！當初看巴特爾擺弄過這玩意，往旁邊一看，已經堆的跟小山似的。

“太君辦事是認真啊，看見了嗎，有了裝甲板就能防步槍子彈，那玩意還很輕，人馬都要裝上才行。”

“真的很輕？”活佛聽了眼睛一亮，“這事兒交給我了，其實我最喜歡的是工科，搞個發明創造之類的……”

他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，“你當年給我的藥，小瓷瓶的，是自己的發明創造還是……”

活佛一下就想起來了，“你先說管不管用吧！”

這個老狐貍！問得我卡了殼，好在這時候山田拿著耳麥跑了過來，讓我直接跟對方通話。

“是河野先生？”接聽之前先問了一下山田。

山田很著急的擺了擺手，意思是你快聽吧，這人剛才挺客氣的，現在是怎麽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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